青少年治疗:如何与父母沟通?

2020年06月01日 浏览:

一、与父母沟通的重要性

做青少年心理工作要比针对成年人的心理治疗难度更大。

难的不是在于和青少年工作本身,恰恰相反,孩子的可塑性通常都很大,通过几次会面,就会表新出令人欣喜的变化。即使刚开始对心理治疗比较排斥的孩子,治疗师通过一些“小花招”,找到他们比较感兴趣的点,能够宽厚包容他们火力十足的抱怨、耐心倾听他们天马行空的臆想、理解接纳他们简单粗暴的逻辑,常常便能和他们建立同盟关系,让他们更真诚、更敞开的对我们畅所欲言。

困难的是如何和家人工作。家庭是孩子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一块土壤,孩子身上的种种心理和行为问题,总能够在家人的行为习惯、孩子与家人的关系、父母本身的关系中找到联系。甚至我们有这样一句话“家长生病,孩子吃药”,来描述负性家庭环境与孩子心理障碍之间的关系。

如果无法改变孩子身处的家庭环境,改变家长对孩子问题的理解,以及他们对孩子各种表现的应对态度,常常会使心理治疗工作陷入困境。孩子通过心理治疗工作,表现出的些微变化,很容易在家长的忽视甚至粗暴斥责下化为泡影。他们双方剑拔弩张的对抗关系,常常会让治疗师也夹在当中,成为被两面攻击的靶子。有的时候,面对对着孩子吹毛求疵、急于求成的家长,不少处理青少年心理障碍的治疗师都抱怨说:有正在苦苦和家长拔河的艰难感受。

但另一方面,如果家长能够意识到自身的问题,开始积极调整思路,努力从自我做出改变,那么孩子相应产生的变化也常常是令人欣喜、甚至是令人惊讶的。在成人心理治疗中需要好多年才可能出现的心理变化,在孩子身上几个月就有可能发生。

无数的青少年心理工作经验都告诉我们:是否能够和家长有效合作,是解决青少年心理问题成功的关键。

二、与父母沟通的时机

与父母沟通的时机,通常为治疗师与青少年来访者的父母建立关系打下了基础。时机的把握非常重要,同时也非常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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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达到治疗师、青少年及父母之间三角关系的平衡。治疗师和父母的关系太亲密不行,会让孩子心生戒备,也容易使治疗师受到父母的影响,站到孩子的对立面去,干扰对孩子的共情;治疗师和父母的关系太疏远也不行,会让父母渐起怨怼,对心理治疗深感不安和怀疑,恐惧自己对孩子的掌控权被逐渐侵蚀。尤其在孩子某些问题出现反复或激化时,很容易使得父母一下子就用脚投票,把孩子拖离出心理治疗工作,造成脱落。

而且中国的文化中,家庭成员之间的联结通常是极其紧密的,“家”是一个兼具巨大凝聚力和强烈排他性的单位。

让一个“外人”进入到自己的家庭中,挖掘发现出自己家庭中种种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是耻辱,让他/她对孩子产生出可能比父母更强的影响作用,这对很多家庭都是难以接受的。更不用说,很多问题孩子身边恰恰有着控制欲极强的父母,就像是中式家庭文化的“加强版”。心理治疗师要进入孩子内心、进入这个家庭的核心区域,不得不特别的小心翼翼、谨慎行事。

换言之,在治疗师进入孩子的内心之前,除了需要获得孩子的认可,还需要得到家长的“许可”才行。否则,这种透过孩子内心窥视整个家庭生态的尝试,很容易被家长一脚踢飞。

三 沟通的内容和要点

1、治疗目标

父母对于心理治疗的期望,希望获得的具体帮助,达到的具体目标是什么?

联系青少年本人的心理治疗目标,两者之间是否一致?

①家长和孩子都需要明确知道对方对心理治疗的期望,即使两方的目标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甚至冲突,也应该向他们清晰的呈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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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在一个个案中,父母对孩子的要求是继续维持学业考上大学,而孩子对心理治疗的目标是帮助说服父母同意自己放弃学业做一名职业游戏玩家。那么,两方目标之间就存在着明显的矛盾。

如果两方坚持自己的立场毫不动摇,需要向他们指出:“看起来你们对孩子未来的期望,和他自己的设想,有着显著的矛盾,而且你们双方都如此坚定,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毫无疑问的。由于无法达成妥协,互不相让,孩子的生活就这样停滞住了。就好像一个‘你们不让我满意,我也不让你们如愿’的零和游戏。”

“孩子现在的这种固执让父母很难理解,可是我也看到,你们的孩子在过去的很多时候,都表现出了在学业方面的能力,以及克服困难的韧性,也一直在父母认同的方向下发展。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孩子突如其来要放弃学业,让你们更加意想不到猝不及防。”

“那么,到底是在学业上或学校里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让你的孩子这次无法逾越;或是在哪个地方,对孩子产生了无法抗拒的诱惑;又是什么,让孩子对于走另一条特殊的发展之路,怀有如此强烈的信心。”

“我们只有了解清楚这些问题,才能知道孩子目前如此坚持背后的动力,也只有通过和孩子一起梳理这些问题,才有可能让孩子真切地看到他原来思考中的疏漏或偏颇,帮助他获得他原本以为无法获得帮助,或者对他自己的选择可能出现的种种结果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至于让孩子轻率做出一个将来让他后悔万分的决定。——我想这也正是父母如此担心的所在。”

②如果两方目标一致的话,那么就要对目标进行更具体的界定。

对于一些比较模糊的目标,尤其需要具体的界定和评判的指标。譬如当目标定为“希望更好地控制情绪”,那么怎样的表现属于更好地控制情绪?是每周发脾气的次数不高于多少次?还是发脾气的时间不超过多久?还是发脾气时的表现有怎样的变化?

③要注意,治疗目标的讨论还必须包含达到目标的时间限制。同样的目标,在不同的时间限制下对于治疗师的工作方式可能会截然不同的要求。治疗师需要由此考虑是否与自身的临床经验、技术流派、工作习惯契合,如果相差明显的话,亦需要及时转介、另寻高明。

如离高考还剩一个月,孩子出现了明显焦虑症状,失眠、坐立不安、看不进书、做题头脑一片空白…来访者和家人的目标是要求在高考前明显缓解其紧张焦虑症状,令其能够发挥出“正常水平”。

而接诊的治疗师是专攻精神动力学派的,擅长于“深挖徐变”,而且只能安排一周一次的会面(由于治疗师或者来访者的时间限制),那么这样的个案显然并不适合这个治疗师。他应该及时转介到认知行为或催眠的治疗师,或是精神科医生那里进行生物反馈或抗焦虑药物治疗。

2、孩子的社会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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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社会功能如何,是我们判断该青少年是否适合心理治疗,已经采取何种频率和咨询形式的重要依据。

重度的精神障碍,如显著的幻觉妄想,伴有情绪的极度不稳定,或是行为的偏激、冲动,有导致自身或他人人身伤害的巨大风险。这样的个案恐怕需要严肃对家长提出,先带孩子至精神科就诊后再进一步确定是否适合立即进行心理治疗工作。

一些特殊的心理障碍类型,如自闭症或厌食症的青少年,则需要相对应的特定环境设施、训练技术、安全保障等。如不具备相应的条件,也应及时转介。

有些家长会粉饰太平,隐瞒或掩盖孩子的重大问题;有些家长则会夸大其词,把孩子的正常反应都灾难化。治疗师借助和父母等多个家长的接触,通过观察他们相互之间对孩子问题的认识分歧,来更立体的感受到孩子的真实状况。

另外,注意一些客观指标,也能有助于我们排除家长的主观干扰,明确孩子的问题。譬如,孩子休学在家通常是提示问题比较严重的信号。

3、家庭的动力、结构和功能

家庭访谈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更真实呈现家人之间的关系和动力学结构。

家人和孩子各自坐的位置、言语表达的主次、相互之间的互动、冲突发生的激烈程度及频率、以及冲突出现后的发展结果…都是我们家庭访谈时的重要观察内容。

为了更全面真实反映孩子身处的环境,我们经常需要让和孩子密切接触的家人全部到场(譬如外公外婆、爷爷奶奶)。

我们告诉孩子的家人:在心理治疗室中真实呈现家庭环境的重要性,只有问题得以充分呈现,我们才有机会对其进行工作。

如果发现孩子所处的家庭,充满着激烈的冲突;对孩子的教育,父母之间存在巨大的分歧;父母自身有着显著的心理问题(反社会、情绪障碍、酗酒等)…加上孩子本人的社会功能也很差的话,都提示我们需要首先对家人进行工作,或者对某个家人的个体治疗,或者对全体的家庭治疗。否则,孩子本身薄弱的人格功能,在咨询中获得的些微改变,在家庭汹涌的暗潮吞噬之下,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4、治疗的设置

大多数家长,其实是怀着对心理治疗的错误理解,把孩子带到心理治疗师这里来的。他们把治疗师当作随时待命的救火队员,急切地向治疗师一吐为快;他们希望治疗师能够和他们紧密联盟,一起把孩子“搞定”;他们幻想治疗师教授他们一招半式的积囊妙计,就能让孩子乖乖就范…

在这样一些错误认知影响下,家长简直就是在示范“101种搞砸你孩子的心理治疗的方法”:他们一遇到对孩子不顺意的时候,就频频打电话、发短信向治疗师抱怨;孩子刚刚走出咨询室,就紧盯着治疗师盘问“你们今天聊了些什么?”“他对你说了**事没有?”;突如其来挤进孩子的个体会谈中,美其名曰“我和孩子商量过他也同意的”…

这样一些骚扰和破坏心理治疗的行为,治疗师如果不予以及时制止,听之任之或姑息忍耐的话,会极大影响治疗师的情绪、干扰治疗师的思路、破坏治疗师和孩子建立亲密且良性的关系。结果要么就是治疗师被父母控制,不知不觉让自己也成为这个家庭负面动力圈的一环;要么就是治疗师在父母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的骚扰下忍无可忍,有意无意的把这个家庭整个赶走。

因此,在与家长的初期访谈中,就要不断向其强调设置问题。既突出家长在心理治疗工作中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如果没有你们的配合,我是无法让心理工作有效运转起来的”),同时对家长提出明确的要求,态度坚定、用辞清晰。

不过,有些家长即使经过这样的“教育”,在其后的心理治疗过程中还是旧习难改,或是忍耐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又故态复萌。那么就需要及时安排和家长的会谈,再一次对其解释设置的意义和重要性。必要时调整治疗方案,如要求家长同时接受另一个治疗师的治疗。

四、注意

由于青少年心理治疗的工作对象、动力结构、内外环境的复杂性和多变性,很多新手治疗师在初接触孩子时信心满满,不料越来越深入到整个家庭之中后,却发现龙潭虎穴步步惊心。

最重要的是,治疗师应该清晰的了解:自己能做到什么,做不到什么,及时挡住或躲开来自父母不合理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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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一个动力结构混乱、纷争不断的家庭,带着一个社会功能脆弱的孩子前来就诊,却希望治疗师仅仅通过每周与孩子50分钟的会谈,就力挽狂澜化腐朽为神奇,这是绝对不切实际的。

这些父母展现出的无助、慌乱,或是偏执、疑心,让治疗师常常不忍或不敢对他们提出更高咨询频率、更多家庭会谈、增加家庭治疗的意见。深怕他们会像受惊的小鹿那样,倏地跑走;或是像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下子暴跳如雷。

但是如果治疗师让这样一些“慈悲心”或胆怯攫住自己内心的话,可就同时让自己的脖子钻进了这个家庭早就准备好了的圈套之中,越来越牢的被控制住,随着绳索的一点点收紧,这个心理治疗也一点点失去生气、失去希望。

因为这个家庭可不会因为治疗师的“慈悲”或迁就,就轻易的放过治疗师。充满饥渴,吝啬付出,却幻想着美好的结果,而幻想一旦破灭,便开始自怨自艾或攻击他人,就是这类家庭不断上演着的剧本,也正是他们陷于现在如此困窘境地的根源。

要记住:当我们因怜悯或害怕而放弃了我们本该坚持的规则时,我们已不再是心理治疗师,我们就是他们家庭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