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绍:周俊康,原郑外领导力、欧音社社长。曾策划第一届搭讪节、第三届校歌赛、Dreamconcert、项目“黎明工程”,曾获郑州市优秀学生干部、2014全国中学生领导力大赛“中学生领袖”。现就读于清华大学世界文学与文化实验班。
安河桥北并没有清澈的水,只有垃圾冻在冰里。
我离开北京前地铁4号线一路坐到终点,找到的就是这个破桥。感觉就是,全完了,我的人生就是这个破桥,我就是冰里的垃圾。邯郸梦断,漏尽钟鸣。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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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在破茧成蝶的瞬间,突然被变成个卵。关于清华的一切,我以为是歌,最后只是一场腹泻。笑话,我永远忘不了我问监考老师我能不能带着卷子上厕所的时候老师看我的眼神。此后太多折磨的拷问:就算当时是最正常的状态,你就能考上了吗?连看简历有面试的保送生考试,你都考不上清华,河南,文科,你凭什么?论学习习惯和应试技能,在郑外我都算不上顶尖。不过我办过不少活动,请问高考可以加分吗?滑稽。我什么都没有,可能只剩下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了。
我实在太骄傲了。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当初不报清华,也不允许我此时后悔。甚至连对未来的算计甚至在乎,都有悖于我可怜的骄傲。我心里的那个自己,从不可以被这种狭隘的牢笼困住。
而后来我的成绩不仅没有进步,甚至没有恢复。
寒假开始前,班主任拿着我一质检班级十多名的成绩问我,怎么样,有没有努力的方向啊?
我竟然回答说,我觉得,新闻比较适合我,但我查了一下,北大的新闻排名不太好,所以目标是人大或者复旦吧。
(脾气很好的)班主任勃然大怒,告诉我我有多自以为是。你以为现在的形势是所有学校抢着要你吗?你以为你的成绩能考上哪?
曹老师,你当时为什么要吵我?
你应该打我。
不过最让人难受的还是当你几天没有洗头之后,在校园里碰见保送清北的同学,他们不仅洗了头,还穿着新衣服,有的人看起来就像整了容。他们策划毕业典礼,办舞会,穿越世界地旅行,烨然若神人!我多想办舞会啊,可我只能在学校等死。
我的新生活是从洗头开始的。
假期买衣服,烫头,学会戴隐形眼镜,开学前一天一个人匪夷所思地跑到别的城市——假装可以过上保送成功后的生活,假装可以好受一点。高三下学期,只要考不好,我就去吃好吃的,只要考不好,我就去买笔买本买文具盒,宁愿迟到一次周测,也不错过想看的电影。我整节课地长跑,同时大声地辱骂清华。我一天洗两次头发,频繁地整理书桌,频繁地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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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快乐。无论境况如何,绝不可以狼狈邋遢地活着。
就算是输,我也要干净、体面地迎接比赛终止。
现在回想,那只是一个无助的人,在面对太多不可控因素的时候,努力让自己掌控范围内的所有东西完全受控;借助控制自己的生活,我摆脱了对诸多随机事件的无助感,得以活在自己的节奏里,不再关心自己考了多少分,也不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话,不再焦虑自己能不能成功。对于高考这种重复性极强的竞技游戏,在熟悉规则的前提下,智力和投入时间的些许差别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两天你有没有本事让每个动作恰时恰处地完成。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我有一箱子的活页本(数学一门就有六个),我像即将编书教人一样近乎虔诚地,把每一科都重头自学了一遍。所有原来觉得弱智的课本复制,觉得难到逃避的无趣题型,还有犄角旮旯里的迷之知识点,全部纳入自己的知识体系。完成的标准,不是你在下次考试有没有提升,不是能不能整理出好看的笔记、默写出详细的提纲让老师表扬你的细心踏实。而是,你是不是真的,只是想把这件事做好,对高中知识有没有把每天都当成末日来相爱,最后能不能毫无遗憾地、坦然走入考场。
直到五月,我的成绩都和清北无缘。但是我从没有改变过自己的节奏,即使我已不再相信自己,也没有停下。直到进考场前一秒,我还在写题,但直到高考,导数还是没算出来,文综还是都拿不准,甚至英语作文都没写完。但我冲进喷泉把自己淋湿,高考它已经奈何不了我了。我不完美,但已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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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在毕业舞会上喝酒,打绝望侧手翻;北上自招订不到酒店,在清华的男厕所洗头更衣;出分前躲到上海旅游,因为觉得考得不好没脸花钱,天天吃不饱饭;自招加了五十分,可是感觉加五十分也考不上。直到得知627,省60。所以啊,亲爱的学弟学妹,没抓住保送,不要紧,就算你现在考得不好,也不要心急。等到快高考了——等你一直付出超乎常人的努力,成绩还是没有一点起色甚至越考越差的时候,再着急也不迟。
或许那时候,你的朋友都已离你远去,老师开始像阎王一样催命,父母对你满怀希望你甚至感觉自己压根不配,再惨一点,你喜欢的人永远不会跟你在一起。没有人理解你的感受、没有人相信你,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你学到半夜困得昏厥换来的只有一脸青春痘可是太阳升起你又要再做一天题。你真的不行了,不堪承受了,撑不到高考了。这时也不要难过。
因为你难过也没有用。
很抱歉但就是这样,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任何程度的努力,能保证你一个好的结局。也没有任何大学,没有任何身份,能承诺给你一个美好未来。
除了每一天都更加努力地活着,我们别无选择。
不过万一呢?